俄白特殊关系的历史与现状——兼论俄罗斯对白俄罗斯政治危机的反应及原因

 

¹赵会荣

俄罗斯与白俄罗斯历史和文化联系非常密切。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与白俄罗斯继续保持紧密的合作关系，20世纪90年代后半期开始建设俄白联盟国家。进入21世纪后，双方合作不时出现摩擦，乌克兰危机后白俄罗斯推行多元外交，俄白矛盾凸显。2020年白俄罗斯总统选举引发政治危机，俄罗斯力挺卢卡申科政权促使白局势缓和。俄罗斯对白俄罗斯政治危机的反应较谨慎、克制，主要原因是俄罗斯处境面临两难，行动受限。

 

白俄罗斯是后苏联地区与俄罗斯关系最密切的国家。对于俄罗斯来说，白俄罗斯的首要价值在于它是俄罗斯西部方向与北约之间的安全缓冲区。白俄罗斯总统选举引发政治危机后，俄罗斯对白俄罗斯政策的重要目标是维护白的稳定与确保白政权的亲俄性质，战略底线是无论如何不能让白俄罗斯变成下一个乌克兰。白俄罗斯政治危机虽然对俄罗斯国家安全构成潜在威胁，但也蕴含战略机遇。

一、俄白特殊关系的历史与现状

白俄罗斯与俄罗斯的历史难以分割。13世纪蒙古入侵后，基辅罗斯的东北部和南部，即现在的俄罗斯和乌克兰处于蒙古人的统治下，而基辅罗斯的西部，即现在的白俄罗斯并入了当时比较强大的立陶宛大公国，未遭到蒙古人侵略。1569年卢布林条约签署后，白俄罗斯归属波兰立陶宛联合王国的立陶宛部分。18世纪末波兰被俄罗斯、普鲁士和奥地利三次瓜分后，白俄罗斯并入了俄罗斯。1917年革命后，白俄罗斯曾建立过白俄罗斯人民共和国、白俄罗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首都设在维尔诺的立陶宛—白俄罗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等几个存在时间不长的政权。1918年苏俄政府与德国签署布列斯特和约后，白俄罗斯大部分领土被德国占领。1921年苏俄政府与波兰签署里加条约后，西白俄罗斯划归波兰。1920年明斯克在苏波战争中获得解放，成立了独立的白俄罗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1922年加入苏联后，白俄罗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的领土在原有明斯克和格罗德诺的基础上增加了戈梅利、维捷布斯克、斯摩棱斯克等地区，面积超过12万平方公里。1939年西白俄罗斯回归后，白俄罗斯的面积增至22万多平方公里。1945年苏波边界条约的签署使得白俄罗斯西部的比亚维斯图克州和布列斯特州的一些地区划给了波兰，白俄罗斯西部的疆域有所缩减。因此，从时长看，白俄罗斯与波兰和立陶宛的历史联系要比与俄罗斯长很多，但从影响程度看，由于俄白历史联系主要发生在19世纪至20世纪，距今较近，所以俄罗斯对白俄罗斯影响比波兰和立陶宛更大。

俄罗斯与白俄罗斯的文化联系非常密切。俄罗斯人、乌克兰人和白俄罗斯人是东斯拉夫民族中主要的三个民族，都是12~15世纪由基辅罗斯人在种族和语言上逐渐分化形成。三个民族血缘相近，文化都源于基辅罗斯的文化，语言也是由同一种东斯拉夫语演变而来。1917年俄国革命前，大俄罗斯人（即俄罗斯人）、小俄罗斯人（即乌克兰人）和白俄罗斯人都被称为“俄罗斯人”。相对而言，俄罗斯人和白俄罗斯人彼此认同感更强。以语言和宗教为例，1990年1月26日，白俄罗斯通过《关于白俄罗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语言》的法律，承认白俄罗斯语是白俄罗斯唯一国语。由于当时俄语在白俄罗斯是普遍使用的交际语言，这项法律的出台在白俄罗斯国内立即引发激烈的争论。1995年白俄罗斯全民公决的结果是多数居民赞成把俄语定为国语，也赞成白俄罗斯与俄罗斯合并。因此，1996年修改后的白俄罗斯宪法规定，白俄罗斯语与俄语同为国语。这样，白俄罗斯成为后苏联地区除俄罗斯以外唯一给予俄语国语地位的国家。俄罗斯和白俄罗斯的多数居民信仰东正教，白俄罗斯东正教区属于俄罗斯东正教的督主教区（境外教区），彼此关系融洽。与乌克兰人对历史和现实的看法有所不同，白俄罗斯人并不仇视苏联，国内不存在一部分地区亲欧、一部分地区亲俄的地区分裂问题，也从未把融入欧洲作为外交政策目标。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和白俄罗斯作为两个独立国家在安全、经济、人文等领域仍有着密切的联系。俄罗斯把白俄罗斯视为核心利益区，白俄罗斯则把俄罗斯看作最重要的外交方向。1993年俄罗斯出台首份外交文件《俄罗斯联邦外交构想基本原则》，规定与原苏联地区国家发展“特殊关系”是俄外交的首要方向。而俄白关系是各组“特殊关系”中最为亲密的“兄弟关系”。安全合作被两国视为首要的合作领域。两国在独立初期都曾对西方援助抱有期待，在失望后都把北约东扩看作安全威胁，而“颜色革命”更加重了两国的不安全感。白俄罗斯国防和军事力量较弱，又处于俄罗斯与西方对峙的前沿，尤其倚重俄罗斯的帮助，而俄罗斯则把白俄罗斯看作安全缓冲区和抵御北约东扩的堡垒。白俄罗斯也是莫斯科通往西部前哨和飞地加里宁格勒的捷径。俄罗斯在白俄罗斯租赁了两个军事设施，一个是在巴拉诺维奇部署了导弹进攻预警系统，负责跟踪北大西洋发射的洲际弹道导弹；另一个是在维列伊卡设立了海军通讯枢纽，负责俄罗斯海军的通信业务。经济合作在两国合作中的重要性仅次于安全合作，合作中分歧和摩擦较多。白俄罗斯所需外国投资、能源、资源和出口市场高度依赖俄罗斯。而俄罗斯则通过白俄罗斯向欧洲市场出口能源等商品。俄罗斯在白俄罗斯的外国投资额和外贸额的占比虽较独立初期大幅下降，但仍分别占到1/3和1/2左右。双方的人文联系十分紧密，尽管独立以来两国人口呈现下降趋势，且非主体民族人口持续外迁，但至今白俄罗斯仍生活着约107万俄罗斯族居民，俄罗斯仍生活着约56万白俄罗斯族人。两国在很多方面给予对方公民与本国公民同样的待遇。有消息称，白俄罗斯约一百万人在俄罗斯打工²。

俄白联盟关系波折起伏。20世纪90年代下半期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与俄罗斯时任总统叶利钦就建立联盟关系达成一致。1996年两国签署了《关于建立主权共和国共同体的条约》。1997年俄白签署《联盟条约》。1999年两国签署了《建立联盟国家的条约》。这是两国关系中最重要的文件，规定成立由两国总统轮流担任主席的、超国家的最高委员会，以及执行委员会和联盟议会等机构。两国将在金融货币、经济贸易、海关税收、安全与防务等领域逐步实现一体化。其中最重要的条款是规定建立统一的经济空间以及协调国防和外交政策。除了俄白联盟，白俄罗斯还陆续加入了俄罗斯主导的集体安全条约组织和欧亚经济联盟，成为俄罗斯实现后苏联地区一体化的支柱。

然而，普京接替叶利钦担任俄罗斯总统后，抓住“9·11事件”的契机与西方缓和关系，对白地缘战略需求下降，俄白双方关于联盟国家的方案暴露出严重分歧。普京的方案是使白俄罗斯作为一个行政区无条件并入俄罗斯，而卢卡申科主张白俄罗斯拥有独立主权国家地位，俄白两国关系平等，拒绝从白俄罗斯的总统变成俄罗斯的州长。2000~2008年双方的一体化谈判踌躇不前，政治关系冷淡，经济领域相继暴发了天然气纠纷和牛奶纠纷。白方未应俄方诉求承认南奥塞梯和阿布哈兹独立。

梅德韦杰夫担任总统后，尽管双方相互指责，但2009年2月两国还是签署了共同保卫俄白联盟国家领空及建立统一地区防空系统的协议。2011年俄白哈关税同盟正式生效，俄白签署免关税石油供应协议以及俄以优惠价格（每千立方米164美元）向白供应天然气的合同。俄罗斯力促欧亚经济共同体反危机基金向白提供30亿美元贷款。俄方购得白方多家大型企业的股份，其中较有影响的事件是2011年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控股白俄罗斯天然气运输公司。

2012年普京再次担任总统后，俄罗斯开始强势推进后苏联地区的一体化。俄白开始在两国境内举行针对西方的声势比以往更大的联合军事演习。乌克兰危机后，俄罗斯与西方关系急剧恶化，白俄罗斯调整对外政策，希望借助多元外交对冲俄方压力并减少对俄依赖。俄白龃龉不断，无法就一体化路线图全部31项条款达成一致。白俄罗斯在克里米亚和顿巴斯问题上未附和俄方立场，被俄方看作继南奥塞梯和阿布哈兹问题后的又一次背叛。尽管安全合作继续，双方签署了关于俄罗斯国家防务中心和白俄罗斯武装力量中央指挥所之间信息共享的条例，但白俄罗斯拒绝俄罗斯在本国建立永久军事基地。不过，2016年俄白建立了联合防空系统。

俄罗斯经济在西方制裁后陷入停滞，以及白俄罗斯对俄外交自主性显著增强，削弱了俄对白援助的动力，2015年以后俄对白援助和补贴从过去每年100亿~150亿美元缩减到40亿~50亿美元。俄方自2019年开始征收石油开采税，不再给予白方优惠能源价格，这样白方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每年从油气及油气产品贸易中获利20亿~30亿美元，国内两座炼油厂一度被迫停产，成品油价格飞涨。白方要求俄方作出补偿，俄方则希望白方在深度一体化方面作出让步，双方僵持不下。俄罗斯还对白俄罗斯工业品和农产品进入本国市场采取部分限制措施，对白经济冲击不小。俄罗斯不满白俄罗斯放宽签证的政策，在俄白边境加强审查，双方人员交流也受到影响。与此同时，白俄罗斯软化与欧美关系，希望从欧美获得支持和援助，以增加对俄谈判的砝码。2009年白俄罗斯加入欧盟东方伙伴关系计划。白政府通过采取释放政治异见人士和举办欧安组织会议等举措向欧美释放善意。而欧美则乘机加大对白影响，取消对白高官的制裁，资助反对派和非政府组织的发展，培养亲西方力量。2019年，白俄罗斯与欧盟签署签证便利化协议，并与美国恢复了大使级外交关系。2020年2月美国国务卿蓬佩奥访问白俄罗斯。

二、俄罗斯对于当前白俄罗斯局势的反应

2020年8月9日白俄罗斯举行第六届总统选举，卢卡申科再次高票胜选。随后，白反对派组织了大规模抗议示威活动，要求卢卡申科下台。欧盟和美国对卢卡申科施压，要求其与反对派对话，宣布对白俄罗斯部分人员进行制裁，不承认卢卡申科当选总统。卢卡申科表现出了誓死保权的坚定决心。他不承认反对派以及反对派建立的协调委员会，拒绝与反对派对话，也拒绝西方国家出面调停。作为对白俄罗斯最具影响力的国家，俄罗斯的介入对于白局势缓和起到关键性作用。俄罗斯虽承认卢卡申科当选，但对于白事态总体反应较谨慎和克制。俄罗斯的反应主要体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1.以表态和会晤等方式对卢卡申科政权提供有力的政治支持。虽然白俄罗斯总统选举前，俄白之间发生了白强力部门逮捕33名疑似俄罗斯雇佣兵的事件，但俄罗斯除了反驳卢卡申科所谓俄罗斯干涉其内政的观点外并未对其进行报复，在与白方协商后将雇佣兵以及白方在抗议活动现场逮捕的俄罗斯记者全部接回国。

白俄罗斯选举结束后，普京在第一时间恭贺卢卡申科胜选，两人在选后始终保持着密切沟通。2020年8月15日卢卡申科与普京首次通话，8月17日卢卡申科宣布在全民公投通过新宪法后才能举行新的选举。8月20日俄外长拉夫罗夫强调，外界不要试图利用白俄罗斯的局势破坏当局与社会之间正常、相互尊重的对话，表示坚信白俄罗斯人民可以凭自己的智慧自行解决当前的问题。9月2日拉夫罗夫与白外长马克伊会晤后表示，白俄罗斯总统选举是有效的，该国的宪法改革将能够稳定局势。9月3日俄总理米舒斯京与卢卡申科会晤。俄方宣布，普京随后也会与卢卡申科举行会晤。此外，俄外交部发言人扎哈罗娃对于法国总统马克龙干涉白内政的言论进行了回击。白俄罗斯国家电视台部分工作人员罢工后，俄罗斯立即派今日俄罗斯电视台帮助白政府恢复电视通讯并播放有利于卢卡申科的信息。这表明俄罗斯给予了卢卡申科有力的政治支持，同时也注意维持与白民众的友好关系。

2.在军事援助的问题上谨言慎行。2020年8月15~16日俄白两国元首两次电话会谈后，俄罗斯表示，只要白俄罗斯遭受外部军事威胁时提出请求，俄方就将根据集安组织和俄白联盟框架内规定的相关义务为白俄罗斯提供全面安全保障援助。19日俄方表示暂时没有必要向白方提供军事援助。尽管俄罗斯对白俄罗斯做出了援助承诺，但附加了两项兑现条件：一是在俄白联盟和集体安全条约组织框架下提供援助，二是在俄罗斯认为有必要时才会提供援助，并一再强调白俄罗斯的问题是其国内事务，必须由白俄罗斯人自己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通过对话等形式解决。8月27日普京表示，应卢卡申科请求，俄罗斯组建了一支以强力部门人员为主的后备部队，以便在白局势失控时支持卢卡申科维护国内局势稳定。这表明，除了支持卢卡申科，普京没有更好的方案。与此同时，普京不愿意为卢卡申科政权押上全部赌注，他需要为后卢卡申科时代扶持亲俄政权留有回旋空间，更不愿意冒险行动授人以柄。

3.区别对待白俄罗斯的反对派。俄罗斯推动白俄罗斯反对派的分化，打压其中的亲西方代表，支持亲俄的代表。尽管逃到立陶宛的具有亲西方反俄立场的反对派头号人物季哈诺夫斯卡娅提出愿意与俄罗斯对话，反对派协调委员会成员、诺奖得主阿列克谢耶维奇公开呼吁俄罗斯说服卢卡申科与反对派谈判，但拉夫罗夫明确表示白反对派对俄态度不清晰，在白反对派未明确对俄立场前，俄方不会与其对话。此前，白反对派协调委员会曾在其网站上发布过具有反俄内容的行动纲领《白俄罗斯复苏改革一揽子方案》，然后又删除了该文件。俄媒体转述乌克兰专家的观点，认为该纲领出自白反对派背后的西方资助者。9月1日白反对派协调委员会主席团成员科列斯尼科娃宣布，反对派将成立“联合政党”，首要任务是进行宪法改革，认为反对派无法赢得选举。这与季哈诺夫斯卡娅自称胜选、提出首要任务是和平转移权力和重新举行选举的做法背道而驰，说明反对派内部的分裂已经公开化，各方已开始争夺领导权。

4.反对外国干涉白俄罗斯内政，支持白宪法改革。2020年8月18日普京就白俄罗斯局势与德国总理默克尔、法国总统马克龙以及欧盟理事会主席米歇尔进行了磋商，一方面要求欧洲国家不要干涉白内政，以示对白俄罗斯的支持，另一方面也是通过扮演调停人的角色促进俄欧关系的缓和。8月25日拉夫罗夫与美国副国务卿斯蒂芬·比根在莫斯科举行会晤。双方立场严重对立。比根称，美方希望白俄罗斯领导人与季哈诺夫斯卡娅领导的协调委员会进行对话。拉夫罗夫指出，白俄罗斯人民可以自行决定谁可以参加全民对话，外界无权干涉。西方领导了白俄罗斯反对派，协调委员会不具备合法性，对俄立场不明朗。他提请美方关注卢卡申科宣布的宪法改革，请美国和欧盟领导人重视波兰和立陶宛不满白局势正常化并试图挑起暴力冲突的情况。8月27日普京在接受俄媒采访时指责乌克兰和美国的特工部门诱惑33名雇佣兵过境白俄罗斯以嫁祸俄罗斯。拉夫罗夫称，乌克兰政府向明斯克派出约200名极端分子，目的是为了破坏白俄罗斯的局势。乌克兰外长库列巴则予以否认，并指责俄罗斯“贼喊捉贼”。

三、俄罗斯对白俄罗斯事态作出上述反应的原因

虽然俄罗斯对白俄罗斯具有较强的影响力，但并非可以随心所欲。俄罗斯反应谨慎和克制的原因是其处于两难境地，行动空间有限。

1.尽管俄罗斯国内存在要求普京强行收复白俄罗斯的声音，但俄当局对白局势有理智清醒的判断，并未盲目采取行动。首先，强行将白俄罗斯并入俄罗斯在白国内缺乏民意基础。多数白俄罗斯民众对俄相对友好，支持白俄罗斯与俄罗斯保持紧密关系。在独立近30年民族主义意识不断上升的情况下，白俄罗斯民众（特别是苏联解体后出生的一代人）日益珍惜国家独立和主权，在克里米亚事件后对俄罗斯有所警惕，不支持本国与俄罗斯合并。其次，白俄罗斯的抗议活动仅指向推翻卢卡申科政权，并无亲俄或亲西方的诉求。虽然白俄罗斯反对派联盟内有激进的反俄分子，并提出了以“反俄”为核心内容的《白俄罗斯复苏改革一揽子方案》，但该计划未被反对派领导采纳，“反俄”也没有被列入白俄罗斯反对派的抗议目标中。在白国内“亲俄”与“反俄”阵营尚不明确的情况下，俄罗斯不愿过早选边站，贸然行动有可能把对俄友好民众推向对立面，激化白俄罗斯境内的反俄情绪。第三，若俄罗斯出兵白俄罗斯，将遭到西方的进一步制裁。最后，白俄罗斯资源不多，经济长期依赖俄罗斯输血，若完全接手对于俄罗斯将是沉重的经济负担。俄罗斯经济自身已陷入停滞状态，阿布哈兹、南奥塞梯、克里米亚、顿巴斯都需要俄方额外提供财政支持。

2.为卢卡申科政权提供适当的支持是俄罗斯的最优选项。卢卡申科公布了反对派的含有大量反俄、亲西方内容的纲领，指责反对派阴谋推翻合法政权。8月18日和19日，白俄罗斯强力部门主要领导人和地方领导人出席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卢卡申科重新组建了政府，更换了格罗德诺州州长等官员。他调动军队到边境，要求强力部门对捣乱分子绝不手软。他还下令关闭了举行罢工的工厂。白官员和学者纷纷表态支持政府，抨击反对派的纲领违背国家利益。白总检察长亚历山大·科纽克称，反对派组建的协调委员会旨在夺取国家政权，危害国家安全，违反了白俄罗斯宪法。在俄罗斯看来，这些情况表明白俄罗斯局势尚未完全失控，统治集团内部未出现明显裂痕，卢卡申科仍把控着强力部门，依然有能力控制住国内局势。而且，在卢卡申科正在尝试与民众展开直接对话、谋求以法律为基础和平解决问题的背景下不宜从外部对其施加压力，以免挑衅性行为使事态陷入更紧张的局面，无法转圜。

3.无论采取何种举措，俄罗斯决不允许白俄罗斯发生“颜色革命”。一方面，俄罗斯的国家战略一向把安全放在首位，而白俄罗斯是俄罗斯抵御北约东扩的最后一道堡垒。虽然卢卡申科经常出尔反尔让普京和俄部分精英不耐烦，但至少其主张俄白联盟，不会完全倒向西方。俄罗斯不允许白俄罗斯建立亲西方政权，导致北约军队武装到自家门口。乌克兰危机对于俄罗斯而言是深刻的教训，俄罗斯绝不允许白俄罗斯变成下一个乌克兰。白俄罗斯的反对派阵营系拼凑而成，缺乏具有能够团结各派的领袖人物，各方除了在推翻卢卡申科政权上存在共识外，对于如何治理国家并没有明确和一致的纲领，对俄态度暧昧，这使俄方担心白俄罗斯“革命”后建立的政权可能不受俄控制，推行亲西方政策的可能性较大。另一方面，普京不能任由街头抗议推翻合法政权的模式在后苏联地区屡屡得手，特别是在与俄罗斯相邻的白俄罗斯发生，这会直接威胁到本国的稳定。俄罗斯国内也积累了不少问题，针对政府的不满和反抗情绪也很高，特别是近期俄罗斯远东地区爆发了大规模的反政府抗议活动，在白俄罗斯的抗议活动中甚至出现了与俄罗斯远东地区抗议活动相互支持的标语，让普京不得不忧虑2024年的总统选举和政权安全问题。俄罗斯需要避免白俄罗斯的抗议浪潮传导到俄罗斯。

4.乌克兰危机以后，俄白在一体化道路上遇到较大障碍。为了对冲俄罗斯方面的压力，维护国家主权独立，卢卡申科政府采取多元外交政策，通过引入第三方大国来平衡俄罗斯的影响，降低白俄罗斯对俄罗斯的依赖度和脆弱性，并已初见成效。此次大规模反卢卡申科的抗议活动干扰了白俄罗斯改善与西方关系的进程。在美欧各国表态支持抗议者并对白实施制裁的情况下，卢卡申科政府不得不暂时放弃多元外交左右平衡的策略，转向寻求俄罗斯的支持，这为俄罗斯推进俄白深度一体化提供了契机。

总之，俄罗斯抓住了白俄罗斯政治危机提供的机会，避免了白俄罗斯成为第二个乌克兰，并使白外交政策再次转到亲俄轨道上。未来，俄罗斯将支持白俄罗斯进行宪法改革，确保白稳定和有序的政权交接。俄白关系将继续加强，双方将朝着俄白深度一体化的方向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