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危机对中亚地区的影响
作者：杨相红
2014年以来，国际和地区局势错综复杂，乌克兰危机是影响局势变化的重要因素之一。此外，国际大宗商品价格下跌、俄罗斯经济衰退、宗教极端势力的活跃等因素也在影响世界包括中亚地区的局势。这些变化对中亚地区的影响有多大、表现在哪些方面，本文试作解读。
一、乌克兰危机等因素对世界及地区形势变化的影响
中亚形势变化离不开国际和地区形势的变化，而近期对世界和地区形势影响最大的因素之一是乌克兰危机。乌克兰危机导致俄美欧关系的变化，不仅影响到上述国家自身，也影响到与俄罗斯关系密切的中亚国家。
（一）俄美欧关系进入新的博弈期
乌克兰危机在全球层面引发了世界大国关系的变化，俄罗斯与西方博弈加剧。乌克兰事件导致西方推动乌克兰、格鲁吉亚和摩尔多瓦“弃俄投西”，欧盟与乌、格、摩三国2014年正式签署了联系国协定。在经济领域，美欧对俄罗斯施加系列制裁，俄罗斯则实施反制裁。但由于双方实力相差较大，俄罗斯经济受损严重，经济出现明显衰退。在军事上，北约通过在波罗的海国家和东欧国家增加军事投入、频繁举行军事演习等加大对俄施压，俄罗斯则针锋相对，不甘示弱。迄今俄与北约呈剑拔弩张之势，牵动世界及中亚国家的神经。很明显，乌克兰危机导致俄美欧关系严重恶化，处于“冷战”后谷底，目前尚无缓解的迹象。
（二）国际能源战加剧
石油天然气等资源一直是大国地缘争夺的工具。乌克兰危机后，美国利用自己可以部分影响石油价格的能力，打压对世界能源价格有强烈依赖的俄罗斯。2014年9月开始，国际市场石油价格每桶由100多美元迅速跌到50美元左右。石油价格下跌不仅重挫了俄罗斯经济，同样也给对能源出口依赖较大的哈萨克斯坦等中亚国家带来间接的负面影响。此外，乌克兰问题使俄欧能源合作关系受挫，俄欧双方为保障各自的能源安全、降低相互依赖度，积极推进能源合作多元化战略，这也将影响能源资源丰富的中亚国家。
（三）俄罗斯经济衰退
西方经济制裁导致俄罗斯经济陷入深度困境，俄罗斯的国家实力被严重削弱。2014年俄罗斯卢布暴跌40%，物价上涨，通货膨胀率高达11.4% ，处于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的最高水平；资本大量外流，据俄罗斯央行统计，俄罗斯2014年净资本外流1515亿美元；国家储备基金迅速减少，俄财政部预计到2016年底俄储备基金将减少90% ；经济整体减速 ，2014年国内生产总值同比增长仅为0.6%，远低于2.3%的预期， 2015—2016年俄罗斯还将面临经济负增长的压力 。俄罗斯经济衰退趋势明显，短期难于复苏。
俄罗斯与中亚地区的经贸关系较为密切。卢布贬值和俄罗斯经济下滑直接拖累了中亚国家经济，并将削弱俄在中亚地区投资的意愿与能力，使俄罗斯推进欧亚经济联盟、加速独联体地区经济一体化的难度增大。
此外，中亚国家外部安全威胁增多也是影响中亚地区形势的因素之一。这是指美国和北约从阿富汗撤军带来的阿富汗安全问题、叙利亚和伊拉克局势动荡和极端势力“伊斯兰国”肆虐中东和世界的问题。这些外部因素使中亚国家面临的安全威胁上升，对中亚地区的安全与稳定构成挑战。特别是伊斯兰国在中亚地区的影响力和号召力明显上升，对中亚地区的渗透愈演愈烈令人担忧。据俄罗斯《独立报》2015年1月21日报道：“伊斯兰国”（IS IS）组织头目已决定拨款7000万美元在中亚开辟“第二战线”。吉尔吉斯斯坦“宗教、法律和政治”分析中心主任马利科夫表示，目前在阿富汗和叙利亚的“伊斯兰国”组织的主要目标是搅动费尔干纳谷地、吉尔吉斯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南部地区的局势 。外来的和本土化的宗教极端主义、恐怖主义势力相勾结将使中亚安全局势变得更加复杂。乌克兰危机部分分散了对伊斯兰国的打击力度。
目前对中亚国家产生主要影响的外部因素包括乌克兰危机导致的大国关系变化、俄罗斯经济衰退、石油等国际大宗商品价格下跌和“三股势力”的威胁，其中乌克兰危机对中亚地区的影响全面而深远，冲击力很大。
二、乌克兰危机对中亚国家的影响
2014年，乌克兰危机虽未使中亚地区的地缘政治经济格局产生根本性变化，但其外溢效应已经对中亚地区造成了一定的冲击。其冲击主要表现在经济领域，对政治和外交亦有消极影响。2015年后，乌克兰危机对即将进入新一轮不确定期的中亚局势所产生的影响将逐步显现，并将引发中亚国家在政治、经济、外交等方面的调整与变化。
（一）乌克兰危机对中亚国家政治的影响
中亚地区位于亚洲腹地，地理位置远离欧洲与独联体分界线，并与俄罗斯和中国两个大国接壤，所面临的地缘战略压力及东西战略选择的迫切性明显低于乌克兰。乌克兰危机的爆发没有对中亚政局造成直接的冲击，对中亚国家内政产生的影响有限，2014年中亚国家国内政局基本保持了稳定。
乌克兰危机对中亚国家政局也产生了一定的负面效应。
第一，乌克兰危机对中亚地区反对派和民族分裂势力起到鼓舞和示范作用 。乌克兰通过街头暴力革命推翻合法政权、克里米亚公决脱离乌克兰等事件，使中亚国家的反对派和民族分裂势力受到了鼓舞。2014年内，在吉尔吉斯坦首都比什凯克和南部地区发生了多起反对派示威游行，在哈萨克斯坦北部俄罗斯族聚居区出现了多起要求回归俄罗斯的活动。反对派和民族分裂势力活动渐趋活跃的势头虽然很快被遏制在可控范围内，但它可能在中亚国家政治经济形势恶化时再次发酵，是中亚国家稳定的潜在威胁。
第二，美俄等大国干预乌克兰内政的做法，使中亚国家对国内稳定的担忧明显增加。中亚国家一方面担心“克里米亚模式”影响到中亚地区。俄罗斯以保护俄侨民和支持民族自决权为由“收回”克里米亚，这种做法让同样存在领土问题和大量俄罗斯族居民的中亚国家较为担忧，使中亚国家与俄罗斯间又增加了新的摩擦因素。
另一方面，中亚国家政治精英和普通民众也很担心“乌克兰式危机”和新一轮“颜色革命”在中亚地区重演。“颜色革命”从2003年11月开始席卷了整个独联体地区。“革命”后，格鲁吉亚、乌克兰和吉尔吉斯斯坦等国政局持续不稳、经济形势恶化，未起到“颜色革命”的榜样和示范作用，因此近年来“颜色革命”呈止步趋势，在中亚地区受阻。但是，在本次乌克兰危机爆发后，美欧对中亚进行“民主改造”、推动“颜色革命”又呈现活跃态势。2015年初，美国任命在东欧及前苏联国家推进“颜色革命”的专家理查德·迈尔斯担任美驻吉使馆临时代办；1月底，吉国家反对派运动领袖热恩别科夫率领吉反对派代表团访问美国，与美国务院和国会的相关官员会面，讨论在吉推进民主等问题。访问回国后，吉尔吉斯斯坦反对派活动明显活跃。政局一直不稳、经济状况艰难的吉尔吉斯斯坦面临再次“颜色革命”的压力增大。
为防止上述趋势的发生，一方面，中亚国家采取措施加强内部管控，通过立法和修改现有法律、打击极端民族主义和分裂势力，加强对反对派和非政府组织的监督、加大国内反腐惩戒力度等方式进一步维护国内政治和社会的稳定，防范“颜色革命”和“克里米亚模式”的发生。2014年，哈萨克斯坦通过《刑法》修正案提高对民族分裂主义行为的打击力度 。另一方面，中亚国家注重维护自身的主权完整、强调民族的独特性，继续推进“去俄化”进程。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在2014年公开表示，哈萨克斯坦无意重新被莫斯科统治，强调在建立欧亚经济联盟过程中“不会让渡主权”；乌兹别克斯坦则表示不会加入俄罗斯主导的政治意图明显的“欧亚联盟”。2014年年初，纳扎尔巴耶夫总统还提议将现在的国名“哈萨克斯坦”去掉有俄文标志的词尾“斯坦”，改为哈萨克语“哈萨克耶烈”（哈语意为“哈萨克国”）。塔吉克斯坦注重回归本民族传统，鼓励民众将俄式姓氏改回塔吉克族姓氏。
第三，新一轮总统和议会选举使中亚地区的不稳定因素增多。从2014年12月份开始，中亚进入了新一轮总统和议会选举期。2014年12月21日，乌兹别克斯坦举行了议会下院选举；2015年3月29日和4月26日，乌兹别克斯坦和哈萨克斯坦要先后举行新一届总统选举；在2015年秋和2016年下半年，吉尔吉斯斯坦和哈萨克斯坦将举行议会选举；2017年，吉尔吉斯斯坦将举行总统选举。在乌克兰危机未解决的背景下，中亚即将举行的总统和议会选举将进一步加剧外部势力在中亚的竞争，“颜色革命”对中亚国家的威胁增大，中亚地区新的不稳定因素增多，未来中亚形势将更加复杂。
为减少乌克兰危机对本国政权稳定产生的冲击，哈萨克斯坦提前举行总统选举，确保近期政权的顺利交接和社会稳定。2015年2月25日，哈萨克斯坦决定将2016年下半年举行的总统选举提前到2015年4月26日。纳扎尔巴耶夫在签署关于提前进行总统选举的总统令时指出，目前哈萨克斯坦所面临的内外不确定因素有所增加，国际经济环境疲软，全球和地区的安全形势遭到挑战，“为了不使我们的国家出现内部裂痕，避免受到外部冲突的波及，我们必须保障社会的稳定与统一”。
（二）乌克兰危机对中亚国家经济的影响
中亚国家与乌克兰经贸关系并不紧密，因此乌克兰危机最初并未对中亚国家的经济造成直接的冲击。但2014年以来，俄罗斯经济形势在西方制裁下进一步恶化，国际大宗商品价格下跌，这使尚未走出国际金融危机阴影的中亚国家经济面临双重震荡，对与俄罗斯经贸关系密切的中亚国家经济产生明显的传导效应。
乌克兰危机对中亚国家经济产生不利影响的传导机制主要包括四种渠道。第一是汇率渠道，俄罗斯卢布和中亚国家本币贬值，加剧了短期资本流动性波动，对中亚国家金融体系造成一定程度的冲击。同时，物价上涨和通货膨胀，严重影响了中亚国家百姓的工资收入和生活成本。第二，价格渠道，中亚国家主要出口商品石油、天然气、铝、黄金、棉花等价格的下降，导致中亚国家出口收入减少。第三，贸易渠道，由于俄罗斯经济衰退，国内需求下降，对中亚国家的出口贸易造成一定的影响。第四，投资渠道，西方对俄罗斯金融领域的制裁对中亚投资也产生了消极影响，欧美和俄罗斯对中亚国家的投资减少。
2014年以来，乌克兰危机对中亚国家经济领域产生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中亚国家经济下行压力增大
2014年，中亚国家整体经济减速，下行压力明显增大。其中，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等国受俄罗斯经济下滑拖累最大，国内经济活跃度下降，经济增速下滑明显。根据中亚各国政府公布的数据，吉尔吉斯斯坦2014年国内生产总值增速从2013年的10.5%下滑到3.6% ，哈萨克斯坦国内生产总值增速从2013年的6%下滑至2014年的4.3%，塔吉克斯坦国内生产总值增速从2013年的7.4%下滑到6.7%。在中亚国家中，只有乌兹别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的经济保持了稳定增长。2014年乌兹别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国内生产总值分别增长8.1%和11.3%，比2013年的8%和10.2%略高。
导致中亚国家经济增速放缓的有四大因素。一是中亚国家主要出口商品石油、天然气、铝、黄金、棉花等国际价格的下降，导致中亚国家出口收入减少，并限制了国家财政收入的稳定与增长。二是俄罗斯经济衰退，国内需求减少，对俄罗斯与中亚国家进出口贸易产生了消极影响。其中，对吉尔吉斯斯坦的影响最大，2014年吉尔吉斯农产品、纺织缝纫品和黄金等出口额大幅下降：水果出口下降90%、蔬菜——20.8%、皮革——31.7%、服装——4.6%、黄金——2.7%。三是缺乏投资资金，西方对俄罗斯金融领域的制裁对中亚投资也产生了消极影响。由于金融领域的限制措施，西方资本无法进入俄罗斯，而与俄罗斯关系密切的中亚国家在吸引外资、海外融资等方面也遭受了直接和间接的影响。乌克兰危机以来，欧美和俄罗斯对中亚国家的投资均有所减少，同时民众对经济下行的预期增大，投资者的信心遭受打击。四是中亚国家间缺乏良好的地区合作，使中亚地区水资源利用、能源勘探、交通运输和基础设施建设方面的潜力未充分发挥，对各国经济的发展造成消极的影响。
国际油价波动及俄罗斯经济下滑等因素对中亚的影响将持续。2015年初，国际机构和中亚国家纷纷下调了对中亚经济发展的预期。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对中亚和高加索地区2015年经济发展的预期从4.8%下调到4.4%。 IMF认为2015年吉尔吉斯斯坦国内生产总值增速将继续下行，预测仅达1.7% 。哈萨克斯坦也下调了对本国国内生产总值增速的预期。以年均石油价格50美元一桶进行计算，2015年哈国内生产总值增长预期下调到1.5%，2016年哈国内生产总值增速为2.3%，2017年为3.4% 。 2015年2月，国际评级机构标准普尔将哈萨克斯坦长期主权信用评级从BBB+调低至BBB，展望为负。外币和本币债务短期主权信用评级为A-2。国家信用评级下调至AA+ 。
2.货币贬值，通货膨胀加剧
中亚国家货币市场受卢布贬值、美元升值及国际石油价格下跌等因素的影响波动较大，各国货币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贬值。 2014年1—12月，吉尔吉斯斯坦索姆兑美元平均汇率贬值19.71%，哈萨克斯坦本币坚戈兑美元贬值18.3%，塔吉克斯坦本币索莫尼贬值11.2%，乌兹别克斯坦本币苏姆官方汇率贬值9.9%。一直比较稳定的土库曼斯坦本币马纳特在2015年1月也突然贬值，对美元汇率从2.85跌至3.5，跌幅高达18.6%。
中亚国家央行不断采取措施稳定汇市，动用了数亿美元的外汇储备进行汇市干预。以吉尔吉斯斯坦为例，为维持索姆汇率基本稳定，2014年吉国家银行总共61次介入外汇市场，出售美元净金额达5.16亿美元。2014年内吉国外汇储备缩减2.808亿美元，截至2014年底外汇储备总金额为19.576亿美元。但是，由于中亚国家货币与俄罗斯卢布高度关联，虽然中亚各国央行采取了积极措施稳定汇市，但是如果国际油价持续走低，卢布继续贬值，中亚国家货币将面临再次贬值的压力。
中亚国家本币贬值进一步加剧了通货膨胀。据中亚各国国家统计机构数据，吉尔吉斯斯坦通胀率从2013的4%升至2014年10.5% ，哈萨克斯坦通胀率从2013年的4.8%升至2014年的7.4%，塔吉克斯坦通胀率从2013年的3.7%升为2014年的7.7%，乌兹别克斯坦通胀率和土库曼斯坦2014年的通胀率分别为6.1%和4%左右。
2014年中亚国家物价普遍上涨，尤其是食品、水电气等价格的上涨，严重影响了中亚国家百姓的工资收入和生活成本。2014年哈萨克斯坦食品价格上涨8%，非食品价格上涨7.8%，服务价格上涨6.4%。2014年12月，吉尔吉斯斯坦食品和非酒精类饮品价格涨幅为13.9%、非食品类价格涨幅为6.8%；服务价格上涨5.9%。2014年3月乌兹别克斯坦塔什干市食品和服务的价格上涨了30%－70%。从2014年10月1日起 ，乌兹别克斯坦国内燃气价格和电费将提高10%，中央供暖和热水供应的价格提高7.2%。
影响中亚国家物价上涨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是中亚体制和政策因素、能源垄断因素、本币贬值、高利率政策、地缘政治综合作用的结果。但地缘政治因素是2014年中亚国家货币贬值、物价上涨和通货膨胀加剧的主要推手。
3.侨汇收入减少、劳动移民返乡引发社会问题
西方制裁使俄罗斯经济遭到重创，俄国内经济不景气、卢布贬值、工作岗位减少、俄出台限制外国劳工数量的新规定等因素，导致中亚从俄罗斯寄回的侨汇收入减少，中亚在俄劳动移民返乡人数增多。据塔吉克斯坦中央银行的数据，2014年塔吉克斯坦劳务移民汇款总额为39亿美元，同比减少8.3%。2014年吉尔吉斯斯坦的侨汇收入也比2013年有所减少，为22.36亿美元。
侨汇减少和劳动移民回流不仅对中亚国家经济、还对社会稳定产生了不利影响。侨汇占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很高，其中占塔国内生产总值的50%，占吉国内生产总值的30%，占乌国内生产总值10%以上。2014年以来，侨汇的减少直接导致中亚国家外汇收入减少、国内居民购买力下降、国内市场需求减弱。
同时，大量中亚劳动移民回流造成中亚相关国家就业市场出现不利变化，青年失业率处于较高水平，增加了社会不稳定因素。其中，对哈萨克斯坦的影响最大。因为从俄罗斯返回的中亚劳动移民大量涌入哈萨克斯坦，冲击了哈劳动力市场，哈失业率上升。哈萨克斯坦副总理萨帕尔巴耶夫2015年2月11日表示，由于世界经济形势不好及西方制裁俄罗斯的影响，尽管哈萨克斯坦采取了多重措施，但根据哈专家评估，仍将有12万工人将失业。
4.推动经济结构加快调整
在研究乌克兰危机对中亚国家经济的消极影响时，我们也应看到积极的一面。中亚国家经济发展面临诸多挑战、前景不容乐观，但尚不至于发生经济危机。中亚国家为减少乌克兰危机及俄罗斯经济衰退对本国的影响，积极尝试刺激本国经济增长的新政策。2014年11月11日，哈总统纳扎尔巴耶夫发表题为《光明大道——通往未来之路》的年度国情咨文，宣布实施“光明大道”新经济计划。哈政府预计拨款333亿美元(6万亿坚戈)资金，2015—2017年还将从国家基金中划拨90亿美元（每年30亿美元），旨在通过一系列投资促进哈萨克斯坦经济结构转型，实现经济增长。
2015年1月16日，乌兹别克斯坦总统卡里莫夫在工作报告中指出，乌将在 2015 年进一步调整经济结构，对主要工业部门进行现代化和多样化改造，促成生产的本地化，发展运输和通讯基础设施 ，同时还将进一步减少国家权力机关在经济中的存在，消除对自由财产和私营企业完全自由的一切障碍和限制，采取必要措施，维持高经济增长率。
俄罗斯经济下滑和国际油价波动等不利因素产生的传导效应对中亚国家整体经济形势的冲击将在2015-2016年进一步显现，对中亚国家经济将产生多方面、深层次的影响。
（三）对中亚国家外交的影响
中亚国家在外交上始终坚持实用和平衡的原则。乌克兰危机后，中亚国家与俄罗斯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中亚国家在继续保持与俄的传统外交关系时，对俄罗斯的离心倾向也增强了，更加坚定地奉行多元化外交，中国在中亚外交中的地位明显上升。
1.俄罗斯仍是中亚国家外交的优先方向
2014年，俄罗斯失去乌克兰后在外交上更加重视中亚地区。俄克服自身经济困难，巩固了在中亚地区的主导地位和军事存在，积极推进欧亚经济联盟，与中亚国家关系取得不同程度的进展。哈、吉、塔三国积极发展与俄的一体化，在安全上主要依托俄罗斯和集体安全条约组织。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与俄罗斯关系最为密切，塔吉克斯坦排在其后。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稳步推进与俄罗斯的经济和军事一体化，在实践中与俄形成准结盟关系。2014年5月29日，俄白哈三国领导人签署《欧亚经济联盟条约》并于2015年1月1日正式生效。2014年12月23日，吉尔吉斯斯坦也签署了入盟条约，并将于2015年5月成为该联盟全权成员国。塔吉克斯坦也多次提出了入盟意愿，但其入盟尚需时日。欧亚经济联盟建立后，将形成4.5万亿美元生产总值、1.7亿人口的共同市场，联盟内部逐步实现商品、服务、资本和劳动力的自由流动。欧亚经济联盟预计到2016年将建立药品共同市场，2019年前建立电力共同市场，2025年前建立石油天然气共同市场。乌兹别克斯坦奉行务实外交，土库曼斯坦奉行中立外交，乌土两国均与俄罗斯保持一定距离，在经济方面选择与俄罗斯的合作。2014年俄乌关系取得进展。12月10日，普京对乌兹别克斯坦斯坦进行了正式访问，双方签署相关协议免除乌欠俄8.6亿美元债务，扩大农产品等领域的经贸合作，以应对西方对俄的制裁。
2.平衡发展与美欧关系
中亚国家一直保持与欧洲的良好关系。乌克兰危机后，哈萨克斯坦在外交上积极发挥平衡俄罗斯与欧洲关系的作用，促进俄欧双方对话，努力降低俄欧之间的对抗和制裁。受俄罗斯的影响，中亚国家对待美国则与欧洲有所区别。中亚国家在开展与美合作的同时，对美国的戒心加重，认识到美国是乌克兰危机最主要的幕后推手，主导对俄罗斯的制裁，并将继续推行 “颜色革命”。在俄罗斯力促下，吉尔吉斯斯坦将美军基地逐出国土，2014年6月3日，美军驻吉尔吉斯斯坦首都玛纳斯机场的“国际中转运输中心”正式关闭。美国和乌兹别克斯坦关系继续升温，2014年5月16日，北约在塔什干设立中亚地区代表处，负责加强和协调北约与中亚五国联络合作事务。
3.更加重视与中国发展关系
2013年习近平主席访问中亚后，中国与中亚关系得到全面提升，中国与中亚五国全面建立了战略伙伴关系。2014年中国提出了“丝绸之路经济带”战略，旨在“和平、友谊、合作、发展”的基础上，与中亚各国开展全方位合作。中亚国家对此予以积极回应，认为此举符合双方国家战略及中长期发展需要，将给中国与中亚国家合作带来新的发展机遇。2014年9月，习近平主席访塔期间，中塔签署《2015—2020年战略伙伴关系合作纲要》，推进中国－中亚天然气管道工程以及塔方输变电线路改造、交通和边境口岸基础设施建设、工业园等合作项目。2014年11月哈总统纳扎尔巴耶夫提出的“光明大道”新经济计划与“丝绸之路经济带”战略在发展交通基础设施建设等方面不谋而合。2014年12月李克强总理访哈萨克斯坦期间，中哈签署了总额约180亿美元的《产能合作框架协议》，为拉动两国的产能合作注入新动力。乌克兰危机后，中国与中亚国家在发展上互有所需，战略利益契合度高，必将成为中亚国家实施多元化平衡外交的重要一极。
